肯尼亚事件：为何马英九强硬，蔡英文温和

文丨搜狐评论 柯锦雄

不是第一次，当然也不是最后一次，第三方肯尼亚向大陆移交网络诈骗案犯罪嫌疑人，其中包括几十位台湾人。在这个蓝绿政权交接的紧张时期，简单的一个司法议题突然成为事关两岸关系的政治议题。肯尼亚、大陆、台湾三方的反应目的何在？

肯尼亚：依法办事，但有瑕疵

肯尼亚2014年11月30日因调查首都内罗毕近郊1起华人男性火灾致死案，挖出了一个隐藏在肯尼亚境内的网络诈骗组织。从目前的报道来看，肯尼亚官方控告这些嫌犯的罪名包括非法入境、非法滞留、非法使用无线电设备以及网络欺诈。肯尼亚法院今年4月5日对第一批37名犯嫌（其中23名为台湾人）宣判无罪，当庭释放，限制住居并须于21日内离境。由此可以推断，这个网络诈骗组织的诈骗受害者并不在肯尼亚境内。

而至于为何将台湾人移交给中国大陆公安机关，肯尼亚内政部发言人姆温达恩乔卡（Mwenda Njoka）12日表示，这些台湾人非法滞留肯尼亚，肯尼亚把他们遣送回他们来自的地方，他们从大陆来到肯尼亚，因此遣返回大陆。至于台湾为此批评大陆，恩乔卡说：“我们不想介入。”

这是肯尼亚自身对于遣返的规定，而在国际私法领域，其实肯尼亚、大陆和台湾都具备司法管辖权。肯尼亚属于犯罪发生地，有属地管辖权，部分犯罪嫌疑人是台湾籍人士，台湾地区有属人管辖权，而受害者几乎都在大陆地区，根据保护性管辖权，大陆地区也具备司法管辖资格。

在国际刑事管辖权领域，管辖权冲突并没有一个专门的解决办法，国际刑法学界比较推崇的“优先管辖原则”是按照下列顺序授予： 1．犯罪地国；2．犯罪人国；3．受害国；4．在其领土内发现被指控的犯罪嫌疑人的其他国家。虽然肯尼亚政府支持一个中国原则，但是两岸的特殊关系也是目前的国际政治现实，从这个意义上讲，肯尼亚的做法其实也并非无可置喙，毫无瑕疵。然而“优先管辖原则”并不是一个各方认可的正式的国际法原则，所以对于深受网络诈骗之害的大陆而言，引渡台湾籍网络诈骗嫌犯并无不可。

大陆：深受网络诈骗之害

这不是大陆第一次从第三方接收台湾籍嫌犯，2011年菲律宾也曾向大陆移交过，BBC报道称，陆台双方曾口头承诺，不再引渡对岸人士受审。但是两岸对于网络欺诈的惩罚力度差距过于大，大陆是有可能判处无期徒刑的重罪，而在台湾可能两三年就出来了，前脚出狱后脚就又开始投入到网络诈骗当中去了。而受害者都集中在大陆，差距过大的惩罚措施，不仅无法预防犯罪，而且大陆政府也面临压力。国台办发言人13日在记者会中表示，这些诈骗行为造成许多家庭倾家荡产，很多企业倒闭破产，给受害人身心造成极大伤害，有的甚至走上绝路。

从惩罚犯罪的角度来看，中国大陆的作法无可厚非。然而在台湾蓝绿政权即将交替，世代更迭的时候，大陆这一举动难免让有产生疑虑。英国广播公司称事件非巧合，而是大陆向即将上任的蔡英文施压。报道认为事件发生在蔡英文当选后，绝非偶然。北京想借此向蔡英文施压，要求蔡英文亲口承认“九二共识”，“北京释放强烈讯息给蔡，告诉她蜜月期结束了，如果她继续忽视北京的要求，未来她会面对更多类似头痛问题”。

《纽约时报》称肯尼亚此举是有意讨好大陆，报道称中国大陆在非洲地区提供了大量的援助，从中国涌入的劳工与资金已经改变肯亚的面貌，新增公路、桥梁、铁路，机场升级，购物中心也多了。

台湾：尴尬的看守政府，激动的侯任领导

尽管有些媒体称这是大陆敲打蔡英文，但是事情是发生在马英九看守政府期间，作为依然在任的台湾地区领导人，马英九还是需要作出应对。但这种应对想来十分尴尬，尽管马英九发出“放人”要求，实际而言马政府几乎没有办法回应民进党方面的要求，从司法角度而言，大陆有权处理，而且一些台湾民众也支持对这些网络诈骗犯重判。但从政治角度而言，马英九又无法忽视台湾人被移送大陆司法的事实，只能接受民进党的吊打。

而对于侯任领导人蔡英文而言，这是一个不能拿到手上的“烫手山芋”，也就在昨天蔡英文在自己的脸书上表示谴责和抗议，但用词十分克制，对于大陆并没有采用民进党一贯的“中国”之称，而且支持政府派员前往大陆交涉。即表明了自身的态度，也将责任归结到了看守政府身上，即便到了5月20日政权交接之时，蔡英文仍可将错误推给国民党。

而在台湾舆论方面，各媒体也并没有像之前蓝绿恶斗那边阵线分明。亲绿的三立新闻网报道涵盖了各方反应，同时也指出了台湾的网络诈骗已经影响到了台湾的国际形象，甚至还特别突出了大陆受害者寻死的新闻。偏蓝的东森新闻有专题页面，但实际在标题和内容上更体现了看守政府的强硬立场。这也从另一个方面说明了马英九看守政府的尴尬之处。而在《苹果日报》相关报道下面，台湾网友的评论更是大部分反对将这些诈欺嫌犯带回台湾，还称他们为“人渣”。

台湾多家媒体今日还关注一位刘姓嫌犯妈妈的哭诉，刘妈妈表示自己的儿子没有犯罪，而偏深蓝的《旺报》今日发表评论认为“为人父母的苦心可以理解，但台湾的社会大众却不应该因为情绪而忘了依法论法。”若站在大陆立场，诈欺案造成大陆老百姓重大损失，本该绳之以法，然而过去的经验却显示：台湾处理这些涉陆案件经常高高举起，轻轻放下，让大陆当局无法对大陆舆论交代。

台湾中评社快评称，为两岸和平、百姓福祉，台湾应体认国际现实，勿挑战大陆底线。中评社称从过去的例子看，5.20以前这批台湾人士可能回不了台湾。2011年在菲律宾也曾发生过类似事件，当年两岸通过“司法互助协议”，历经4个多月协商，才将14名嫌犯遣返回台湾。

这一前例表明，事情并非没有转机可言，根据2009年签署的《海峡两岸共同打击犯罪及司法互助协议》，两岸司法合作包括“移管（接返）被判刑人（受刑事裁判确定人）”，而这需要双方同意。其中关于“人员遣返”的规定中有“受请求方已对遣返对象进行司法程序者，得于程序终结后遣返”的约束条款，也即意味着大陆司法机关走完司法程序后，这些台湾籍嫌犯或许有可能会移交回台湾。

其实中评社的评论给出了作为看守“总统”的马英九处理此次事件的最好办法，既然在5月20日之前已经确定无法将这些台湾籍嫌犯要回，那就拖到政权交接之后，对于尚未承认“九二共识”的蔡英文，大陆政府断然是不会随便与之联系的。这意味着接手的蔡英文也无计可施，而依然保持国共平台的国民党，或许能够借此与大陆交涉，大陆移交几个罪行较轻的嫌犯也不是不可能的。